“讨论三峡问题必须以科学态度对待”
本报讯 “三峡的问题,有点类似中国足球。它现在是某种国民压力、压抑的一个出气筒,一遇到问题就拿它说事儿,这些事儿,有时候说得对,有时候未必。”
卢跃刚,《中国青年报》记者,1991年曾参与华东水患的报道,那一年,洪涝的受灾人口有2.2亿。在当时写就的报告文学《辛未水患》中,卢写到了行洪区居民的无奈、愤怒和绝望。农民们举着火把保护堤坝,坚决不同意行洪;当地干部既不敢违抗命令,又怕激起民愤;一个村妇把自己捆在麦垛上等待洪峰到来,誓与粮食共存亡……
他发现,“治水问题在中国,直接关乎国计民生”——在中国人口最稠密的长江和黄河流域,降水的时间分布不均衡是常态,大部分地区每年汛期4个月的降水量占全年的60%-80%,极易形成春旱夏涝。
1992年,经过对整个三峡工程大论证正反方、库区的多次采访,他完成了《长江三峡:半个世纪的论证》,那是中国媒体第一次对整个三峡工程的起因、经过、结果的一次大梳理。
在自选文集中,他说:“我必须声明,我没有能力回答三峡工程那许多复杂的技术问题,同样没有能力回答三峡工程一定能上或者不能上的问题……断然做出是非的判断,我认为,那将是极不严肃和幼稚可笑的。”
他只是把这些记录了下来,三峡工程,以及围绕这个工程半个多世纪的论证,那些人围绕三峡的肝胆相照与激烈论辩。他说:“我不是主建派,也不是反建派,硬要说我有什么态度,那我是缓建派。”
问:三峡论证时,它的主要功能究竟是什么?防洪还是发电?
卢跃刚:早期,建三峡工程的理由,是水能利用,即水力发电,而不是减灾防灾。减灾防灾的思想是到论证的后期才被加入和强化的。
问:为什么现在不太喜欢提发电了?
卢跃刚:仅提发电效益,过于单一了。作为一个大型的水利工程,经济效益从来就不是第一位的目标,其主要目标显然先是社会效益——防洪,其次才是区域经济的需要。
问:大坝跟长江中下游干旱的关系,你怎么看?
卢跃刚:证据不足。
问:但在这个问题上,有很多人认为,官方科学家可能隐瞒了能证明大坝与干旱有关的证据,所以,虽然证据不足,他们仍然怀疑。你怎么看?
卢跃刚:官方科学家有过为了利益而不诚实不公正不客观的不良记录,人们有理由这么怀疑,但怀疑跟实际情况有距离。
问:鄱阳湖、洞庭湖吵着三峡分走了它们的水,湖就干了,你怎么看?
卢跃刚:你可以去看看,两大湖的水是来自长江支流还是干流,它们的水过去都是从支流来的。不过,两大湖变干,跟气候有关,这又回到了三峡是否导致了干旱的问题。
问:大坝总归是要有寿命的吧?为什么我们对三峡要求那么高,恨不得它几百年、上千年屹立不倒,一定要建一个永垂不朽的大坝?
卢跃刚:中国的大坝,因为泥沙的问题,总有一天会被塞死的。三峡大坝不可能永垂不朽。不过,三峡的问题,有点类似中国足球。它现在是某种国民压力、压抑的一个出气筒,一遇到问题就拿它说事儿,这些事儿,有时候说得对,有时候未必。我建议,当下讨论三峡问题,比如诱发地震、气候变化,这是严肃的科学问题,必须以科学态度对待。
本版稿件均据人民日报、新闻晨报、南方人物周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