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色航行
长江商报消息 蒙头、反绑双手、被枪杀沉河……13名中国船员在泰国清莱府湄公河上惨遭杀害的消息让国际社会震惊,更令中国民众感到气愤。中国外交部发言人刘为民10月10日表示,云南省已暂停当地中国籍客货船只在湄公河的航运,敦促有关国家抓紧调查,力求早日查明事件真相,缉拿罪犯,维护澜沧江-湄公河航运的安全。
为妥善处理中国船员在湄公河遇袭身亡事件,外交部、公安部、交通运输部组成两个联合工作组分赴泰国及云南省开展工作。10月15日下午,赴泰国工作组抵达泰国清莱府。同日上午,赴云南工作组抵达云南省景洪市,并看望慰问了自泰国返回的遇难船员家属。
现场遗体大多被蒙住双眼
10月5日中午,在位于泰国境内的湄公河金三角水域,数名手持冲锋枪的抢劫者乘着一艘快艇驶近两艘中国商船。船上的13名船员全部遇害。据泰国《曼谷邮报》报道,打捞出的遗体大多被蒙住双眼,双手被手铐铐住或者被绑,其中两具遗体的脖颈还被折断。缅甸军方称,当地一个贩毒集团涉嫌杀害这13名船员。
西双版纳澜沧江船东协会秘书长成英杰表示,此次遇袭的中国籍船只“华平号”和缅甸籍“玉兴8号”,是本本分分做生意的普通商船。
其中,“华平号”是拉货的船,从中国运农产品到泰国,然后从泰国拉百货回中国。“玉兴8号”则是油船,从泰国运柴油到缅甸去。据货船“中盛号”船长吴德昌说,遇劫时,“玉兴8号”是空船,“华平号”则装了260吨水果前往泰国。
营救当地警方动作“不够积极”
记者抵达泰国清莱府清盛码头后了解到,惨案发生后,滞留在泰国的中国船员自发前往出事地点搜寻遗体和失踪人员。
来自西双版纳海事处的人员也一直在现场协调搜救、亲属善后、滞留船员回国等事宜。然而,当地泰国警方只是从旁协助搜索工作,动作“不够积极”,这导致部分中国船员情绪比较激动。
由于受客观条件限制,中国船员只能用橡皮艇充当搜索船。记者随船参与了一次搜索行动后,发现该船仅能乘坐五六个人,但中国船员仍旧坚持利用归国前的时间多找几次。惨案发生后,仍有28艘中国商船以及164名中国船员滞留码头,此前一些船员因担心安全问题不敢启程回国。14日,在中国护航巡逻艇的接应下,滞留在湄公河泰国段清盛附近的28艘中方船只和164名中国船员开始返回中国。
回应佤邦称等泰国自圆其说
中国船员遇害后,泰国媒体就援引泰国军方和警方的表态指出“由缅甸佤邦毒枭诺坎手下的贩毒集团是在湄公河枪杀中国船员的幕后黑手”。
14日中午,缅甸佤邦发言人、新闻局副局长李祖烈接受采访时回应,诺坎贩毒集团不在佤邦管辖区域,与佤邦没有任何关系。
据多名中国船员介绍,在缅甸万崩港和老挝勐莫港上游10公里的孟喜滩,从2007年开始,沿岸长期盘踞着一支武装,他们在江边搭建草棚,乘快艇武装拦截过往船只,抢劫或收取过路费。上述危险水域,亦被多方指证为诺坎贩毒集团活动区域。
缅甸佤邦新闻局副局长李祖烈介绍,诺坎原属缅甸大毒枭坤沙集团成员,1995年坤沙投降缅甸政府军,诺坎也随之“投诚”,后被整编为民团,在孟喜滩水域活动,“回村寨是老百姓,在湄公河一上船就是盗匪。”
李祖烈表示,孟喜滩水域不在佤邦势力范围,属缅甸中央政府管辖区域,泰国媒体指责诺坎贩毒集团出自佤邦,是风马牛不相及,“我们等待泰国如何自圆其说。”
另据李祖烈透露,佤邦也曾有人员在上述水域被该武装拦截,被索要保护费或赎金,“佤邦官方人员经过该水域,会化装以平民身份经过。”
此次遇袭的中国籍船只“华平号”和缅甸籍“玉兴8号”,是普通商船。
“华平号”是拉货的船,从中国运农产品到泰国,然后从泰国拉百货回中国。“玉兴8号”则是油船,从泰国运柴油到缅甸去。
据货船“中盛号”船长吴德昌说,遇劫时,“玉兴8号”是空船,“华平号”则装了260吨水果前往泰国。
湄公河是亚洲一条重要的国际河流,在中国境内叫澜沧江,出境后称为湄公河。这条河流自北向南流经中国青海、西藏、云南3省区和缅甸、老挝、泰国、柬埔寨、越南5国,最后在越南胡志明市附近注入南中国海。
“江匪”收中国商船“保护费”
据中国商船多位不愿透露身份的船长介绍,自2011年1月开始,中国往返湄公河的商船开始频繁受到武装的“江匪”骚扰,从中国到泰国运货的下行航程,“江匪”会截停货船上船检查,回国的上行航程则需向江匪缴纳“保护费”。
武装分子一两分钟收完保护费
据一名船长说,江匪收“保护费”标准,以车辆为例,如果是旧车,要交1.5万泰铢(3000余元人民币),新车则要交2万泰铢。木材等一船不超过100吨的货,需交8000元人民币。
“这些钱可以叫‘保护费’,也可以叫‘过路费’。”中国船长讲,这些费用往往由货主支付,货主会事先将现金准备好,有的会在泰国清盛码头交钱,有的货主会把钱交给船长,用信封装好,货船到达湄公河缅甸孟喜滩水域后,再由船长转交武装分子。
“一般是两三艘长尾巴快艇,每艘2、3个人。”知情船长介绍,武装分子有时会上船,“收完‘保护费’,武装分子还会和船长握手,然后说‘船长,谢谢’。”
也有不上货船的时候。“快艇靠近大船,接过钱就走,从船停下到快艇离开,整个过程不过一两分钟。”
船长向多部门反映一直未解决
见到快艇靠近,船长们往往会主动上交“保护费”,他们的解释是,“江匪”手中有枪,不想得罪对方惹麻烦。此外,还会得到禁止报告各国政府的警告,即便如此,“回国后,我们还是会向中国海事、边防武警和水上公安反映,但问题一直没有得到解决。”
相对于船长,交“保护费”的货主更显低调,本报记者昨日连线多位泰国籍和中国籍货主,大多不愿正面回应此事。
“他们还要做生意,即使水路受到影响,还可以走陆路。”一位中国船长解释,而据他粗略统计,从年初至今,他已转交湄公河流域的武装江匪近2万元的“保护费”。
对商船进行勒索、抢劫以及武装贩毒成湄公河两大痼疾
“黄金水道”贩毒武装活跃
13名中国船员的血,映出了湄公河“黄金水道”的阴暗一面。澜沧江-湄公河(以下简称“湄公河”)发源于中国青藏高原唐古拉山北麓高海拔的冰川地区,干流全长4880公里,在中国境内流经青海、西藏、云南三省区,出境后经缅甸、老挝、泰国、柬埔寨、越南最终注入南海,是亚洲著名的国际河流,有着“东方的多瑙河”的美誉。
中国投上亿元治理澜沧江水域
在上个世纪90年代,中国云南省政府和老挝交通部组成澜沧江-湄公河国际航道考察团,得出了发展湄公河航运“技术可行、经济合理”的结论。试航成功后,中国累计投资逾上亿元人民币整治了云南省境内的澜沧江航道,并于2000年同老挝、缅甸、泰国签订了更广泛的合作协议,最终将湄公河打造成拉动沿岸各国经贸往来的“黄金水道”,有效带动了中老缅泰四国农业、轻工、运输、造船、商贸、宾馆服务等行业的协调发展。可以说,开发湄公河,中国功不可没。然而,“华平号”和“玉兴8号”两艘货轮上十几名中国船员在湄公河上惨遭杀害的事实提醒人们,这条“黄金水道”并不太平。
金三角水域贩毒集团“靠水吃水”
与中国境内的风平浪静相比,湄公河流入泰国、缅甸和老挝三国交界“金三角”区域后则显得暗流涌动,甚至潜藏杀机。山高林密的“金三角”地区不仅存在多股地方割据武装势力,也是一些反政府武装和贩毒组织的天然大本营。湄公河日益繁盛的航运贸易让一些武装势力和贩毒组织分外眼红。对商船进行勒索、抢劫以及武装贩毒成了湄公河上的两大痼疾。
显然,湄公河一直存在不稳定因素,而且很大一部分与“毒”有关。中国现代国际关系研究院南亚东南亚问题研究所专家宋清润在接受记者采访时指出,毗邻湄公河的“金三角”地区经济、农业不发达,贩毒武装活跃、各派武装势力较多。
一些武装势力、贩毒集团“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导致违法犯罪活动频发。这样看来,湄公河跨国航运贸易繁荣的背后一直潜藏着不小的风险,此次中国船员遇害事件正是这种风险的血腥体现。
湄公河流域面临多国共管
多方势力纠缠其中
随着经济的稳步增长,中国与东南亚国家的经贸往来日渐繁荣。与较为单纯的双边经贸往来相比,以湄公河为依托的跨国航运贸易则复杂得多。中国在积极推动大湄公河次区域经济合作的同时,也不得不面对纠缠其中的多方势力和矛盾。
目前,缅甸境内的民族割据武装派系林立,一些武装组织不仅同缅甸政府长期对峙,还因毒品等问题同泰国军警长期交恶,湄公河因便利的地理条件也就成了其拓展生存空间的工具。
由此可见,流出中国后,湄公河就面临多国共管、多方势力插手其中的复杂局面,这确实增加了中国商船的航行风险。事实上,湄公河沿岸国家对航运安全问题并非不重视。泰国、缅甸和老挝就曾提出在“金三角”联合加强武装力量巡逻。
中国现代国际关系研究院南亚东南亚问题研究所专家宋清润对记者指出,这并非沿河各个国家(维护安全的)意愿不强,而是湄公河通航河段较长,尤其是靠近“金三角”地区的河段属于各国管控相对薄弱的区域,一旦出现突发事件,各国也是鞭长莫及,恐难及时到位。
宋清润进一步建议,湄公河沿岸国家应尽快建立并完善沟通机制,通过联合巡逻、分片巡逻或划定巡逻区等模式,通过加强合作让“黄金水道”既通又畅。10月10日,中国方面暂停了中国籍客货船只在湄公河的航运后,出现了一些关于湄公河航运前景的悲观论调。宋清润在接受记者采访时指出:“考虑到湄公河流域陆路运输条件差、空运又不现实等因素,湄公河航运仍旧是最方便、性价比高、物流量大的途径,具有不可替代的价值。”
事件全程回顾
10.5上午9点:两船被劫持
5日上午,中国籍船舶(华平号)和缅甸籍船舶(玉兴8号)在湄公河流域被两艘不明身份的武装快艇劫持, 目击者看到有7到8名武装匪徒登上两艘船挟船离去。
11点:报关员联系没回应
当天中午11点左右,在离被劫持地点5公里的地方,报关员看到两条快艇押着两条运输船通过。报关员通过无线电与运输船联系,但没有得到回应。
12点:玉兴8号船长呼救
5日中午12点左右,玉兴8号船长突然用紧急广播呼叫,船长只说了四句话“我现在在吊车码头!马上叫救护车!马上报警!有人受伤了!”之后就没有了消息。
13:30:泰军方与毒贩交火
泰国军方10月5日接到毒品走私入境线索,在当地时间下午1点半左右发现事发船只,并与船上5名武装人员交火,武装人员中一名被击毙,其余逃离。
10.7 船员遗体陆续被捞出
泰国警方陆续从湄公河里打捞起12具中国船员的尸体,他们蒙着眼睛,双手被手铐铐住,身上有枪眼刀口,其中两具尸体脖颈折断,死状凄惨。
10.12 部分遇难亲属领赔偿
12日下午2:30,华平号遇难船员家属每户获保险公司赔付13.3万元。玉兴8号7名遇难船员中,有4名获得每人10万元的赔偿。另有两人因船东未给购买保险,未获赔偿。
10.13 家属赴泰国善后
共有29名遇难者家属、船东6人,西双版纳州工作人员10人、普洱市工作人员4人,总计49人,10月13日早上7点从景洪启程,前往泰国清莱、清盛开展善后工作。
10.14中国公安护送滞留船员回国
滞留在泰国清盛港的中国船舶、船员在中方公安巡逻艇的护送下,于北京时间14号早晨的7点20分左右,开始启程回国。